寒风声潇萧看江山景色渺
细雨纷纷送夕照
愿一生清风两袖
偏偏心中多少
恩怨未忘掉
我愿平静谁知晓
结伴明月尝哭笑
但到底天边风雪在飘!
晚霞映红了天边那片火烧云,楼月倚又坐在无琴崖的崖顶,定定的望着远方,脸颊上那滴刚滑落的泪滴,在晚霞的映射下,愈加晶莹和冰凉。
“起火了,起火了”。崖下有人高呼。远远的,楼月倚听到了那急切的呼声,却面无表情,只顾抱着半张烧过的琴,继续仍向火堆里。火红的火光随着袅袅青烟,燃尽了最后一根弦之后,前尘往事也随之消逝于这袅袅青烟里。这无琴崖终于是没有了琴,那张跟随了楼月倚三十年的凤玄琴,终于是被她亲手丢弃于火海里。
系天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楼月倚的身后,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,轻轻的说道:“当初你叫这里为无琴崖,是早料到会有今天的吧?或者你早为自己安排了结局?”
世人都不明白,楼月倚为什么把这里取名为无琴崖,只有系天知道。无琴崖终究是会没有琴的,虽然,世人慕琴音而来的多,却并不解,此地为何叫做无琴崖。那铮铮凤玄琴的琴音,是天下最动听的弦音,而当年凭借这张琴,叱咤江湖的楼月倚,更是将乐器与兵器集于凤玄琴,也将天籁与杀气集于凤玄琴。江湖中人既相争闻这天籁之音,却又闻琴晌胆。
琴在人在,琴去人亡。楼月倚其实也并不叫这个名字,当初退出江湖到了无琴崖,终日在自己的琴斋里调琴吟诗为乐,从此江湖远离了她,她也渐渐淡忘了那些撕杀汹涌的日子。无琴崖里,一年四季,翠绿葱郁,繁花似锦,崖上,高瀑深涧,崖下,扁舟悠悠于水云间,不是仙境甚似仙境。
当初,孤烛,流水还有墨竹子,来到这无琴崖后,崖里才渐渐的热闹了起来。孤烛常抱着他的无情剑在崖上岩石间飞梭,吸引了不少路过无琴崖的江湖寂寥客。而固执在崖上寻琴的流水,终于得成所愿,与意中人携手遨游与江湖。墨竹子那把竹笛也终于找到了知音。而楼月倚仍然日复一日坐在崖上的叠着草船,然后再把他们抛撒于水云,任随飘去。。。
坐累了,她会拂响那张凤玄琴,琴音总是忧伤的。远离了江湖,心却还停留在江湖。云儿妹妹总是喜欢去听她的月倚姐姐弹琴,虽然每次都是那么忧伤,云儿依旧每次都去,跟随琴声低泣长叹。能有这么一位知音,月倚也甚是欣慰。虽然,云儿并不知道琴声里的那些忧伤是什么,也很少主动去问姐姐,因为谁都不愿意提及伤心,但云儿,常常静静陪月倚同坐,或是陪月倚说说话,打发月倚那些寂寥的日日夜夜。
崖上的日子虽然清寂如风,楼月倚却从未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,甚至渐渐喜欢上了这种平静的生活。比起那些曾经腥风血雨的日子,这样的平静与平淡似乎才是她真正想要的。然而,江湖在哪里?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退出江湖,说来容易罢了。
月倚渐渐的相信了成年后,那位青城山道士的预言,说她这一生,漂泊无依,孤苦衷老。年轻气盛的时候,她何曾会相信这些江湖“巫士”的胡言乱语。历尽漂泊,尝遍人情冷暖,江湖险恶,柔软的内心被风霜吹打得片片凋零之际,月倚终于低下了曾高傲不屈的头颅。
琴声渐隐与江湖,月倚也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无琴崖,可是,每天看着崖里人来人往,他要等的人却始终没有来。是相忘于与江湖了吗?还是要相望于江湖?楼月倚依旧日复一日的等着,很少与人言语,更不会说起她的等待与等待的人。只有君一知道。
君一说,不要再等了,他永远不会来的。等老了红颜,白了青丝,也不会有人来的。她也知道,她要等的人是不会来的,可是,她依然无怨无悔的等待。看每天日出日落,她的心上便多了一道岁月的痕迹。当心上爬满蛛网,他再出现的时候,她还有勇气破茧而出吗?她不知道,只是任随光阴悄悄的从发间溜走,留下苍白。
楼月倚依旧记得那个怨恨的眼神,就象一把利剑刺进她柔软的内心。后来,她拾回那块被他摔碎的墨玉,天天拼着凑着,只是想让碎玉重新拼好再粘和起来。可是,不管她如何的拼凑,碎玉永远是碎玉,再也不会恢复成从前的模样的,拼一次,她的心也跟着碎一次。她拼凑的何尝不是自己破碎了千万次的心呢?
后来有一天,他终于来到了无琴崖。再次面对,两相无言,却相泣而立。楼月倚以为自己的等待,自己的执着终于没有白费,以为有另一个人同样的等待支撑着自己的勇气。可是她错了,就如同那破碎的墨玉,就算拼凑在一起,却再也不可能回复破碎前的模样了。重逢不过是让不曾死掉的心,更有了离去的坚定。虽然有太多的不舍,可是心中的琴已经没有了。
他一去不回头,月倚流尽最后一滴泪,终于点燃了那张跟随她三十年的凤玄琴。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的随之燃尽了。焚琴,只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需要有琴。琴去,人也去了,后来,无琴崖里,再也没有人看到楼月倚了。。。
一切,如烟散去,悄无声息,而无琴崖里,每每夜晚,总是隐隐听到低泣声,若有若无。渐远渐近。。。
真有一把剑,能斩断轮回了五千年的伤吗?